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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 07月 20日

動物

最近想練筆。

少了在 blog 寫作,不過這一年的日記和書信,每個月也寫了上萬字。有很多思考和感受,只是比較私密而沒選擇寫在這裡。

這陣子忽然有種想回到小學課堂、認認真真學作文的衝動。想起芥川龍之介寫了一篇關於動物的。

那我也寫寫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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蝸牛

最近很想變成一隻小小的蝸牛,真的很小很小,比尾指指甲還要小,然後躲在某個不被看到的地方,誰也不會留意的地方,讓我失去意識一陣子……不過要小心擺放,要不然被誰路過不小心就被踩爛。

高中的憂鬱年代,寫了一篇關於蝸牛的小說,源自當時一個惡夢:夢中我在家裡大廳,滿地滿牆都是蝸牛,有些甚至像足球那麼巨型。我用掃帚把它們掃進垃圾剷,打開窗子丟出去,有些飛濺到對面屋的窗子,爆成一團肉醬。

自那個惡夢之後,我見到蝸牛就會想吐,而且立即彈開。自從打工換宿在農場 WWOOF 過之後,應該對蛇蟲鼠蟻的接受度提高了,不過前陣子進入春天的雨季,行近花叢看到牠們還是覺得一陣嘔心然後繞路。

可是現在,我竟然想變成蝸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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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螺

最近曾經納悶:「我從出生開始,說話就不曾有營養過。」然後只想變成海螺,很小隻的那種,黏在海裡的嚴石,什麼也不幹,保持沉默,無論遇上怎樣的水流也不為所動。

不過話說回來,它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生存?有時甚至不覺得它們是生物,而是一種海裡的裝飾。

大學畢業後第一年工作時的憂鬱年代,想起軟體動物就覺得恐怖,因為軟軟的,無法保護自己,一陣風沙都會傷害它們,細細碎碎的刺傷,就像污物跑進眼裡,也只能流眼淚。

水流中的沙粒流進殼裡,軟體被割傷了,就分泌一些奇怪的物質來保護傷口,結果成為珍珠。有人覺得這樣很勵志,在創傷中生產寶物;可是珍珠對它們而言,既沒意義亦沒價值,甚至只是像生膽石腎石盲腸炎一樣,只是徒然的痛苦。

可是現在,我竟然想變成海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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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葉蟲

最近都沉到深海去了。無論做什麼也覺得不知所謂,進不可攻退不可守,最後的結論:「還是退化成一枚沒有思想的三葉蟲好了。」

然後我想起很久之前在哪裡讀到某個人寫的故事:一個絕頂聰明的人,上知天文下通地理,他修練出驚人的直覺和超能力,可以把自己的思維轉移到其他動物身上。於是他在想:那我就可以經歷人類以外的感觀世界了。於是他附身到飛鳥身上,感受到飛翔的自由;然後附身到海魚身上,看盡海洋的奧秘;附身到馬匹上,在草原率性奔跑……每次他附身到動物身上,也能夠以動物的世界觀思考,然後選擇下一次附身的動物。

後來他好像附身到蟲子身上,因為蟲子真的不怎麼用腦,所以他慢慢忘了自己是誰,思考不到附身的事,也無法選擇下次附身的對象……然後這個絕頂聰明的人,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死掉而不自知。

可是現在,我竟然想變成三葉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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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動物喜歡

某天早上,有隻雀仔在我的手背上拉屎。就是在街上走著忽然覺得手濕濕的,有些啡色半水半便便狀,線條幼幼的,飛濺開的液體……這鳥從巴黎飛過來?也想起讀大學的某個下午,在露天茶座忽然被什麼東西啵的一聲丟中後腦,原來是一隻麻雀熱傻了撞過來。

某天晚上,喝我媽煲的冬瓜夜香花湯,忽然覺得咀裡有一顆硬硬的,就像掉了牙齒一樣的質感。我吐出來,結果是……螺旋形……我想告訴自己:這是螺這是螺這是螺……(不會有螺黏在菜上這不是海草!)

某晚造夢,我和達瑯是中學同學,長大之後重逢,和他一起旅行。夢裡的他很乖很溫和,一點也不野生,然後忘了什麼場合,他很羞怯的吻了我一下,我呆一呆,他說:「這是我的初吻。」我跟他說:「不好意思,我有男朋友了……」他那失望的表情,我是虐待動物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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溺水之魚

出自 MUCC。某晚忽然想起這首歌。想起在靜靜的木結他伴奏下,唱了這麼抑壓的一句之後,其他樂器就爆發了:

「那天的那個少年 已變成了大人。」

那是 2004 年《朽木》年代的歌。10 年前 25 歲的達瑯說,他已變成大人。

今天跟友人寫信,我寫:「我會不會變成 MUCC 那樣,不知在人生哪個三岔口出了什麼事,從此寫不回像樣的曲?」(這比喻達瑯會哭的)

所以我在想,如果今時今日的 MUCC 新碟,會是令人激賞的好碟,那會有多勵志。

我在 2005 年翻譯了這首歌,當時寫:「如果魚兒離開水面不能呼吸,把它放回水裡就行;假如我們在水裡要窒息了,把我們拉上水面就行;然而假如魚兒忘了怎樣呼吸,那麼,這世界就再沒有容身之處了,無論上天下海都存活不了。」

那天跟友人說起,有些憂鬱是因為某些事件而產生的情緒反應;有些憂鬱卻是一種存在狀態。如果因為某些事件而起,那麼事件解決了就行;如果毫無原因,那就無結可解。我說:「那就像『幻肢』一樣。有些人失去肢體,可是仍感到那肢體的殘存感覺,例如沒有腿的人感到腳趾痛。沒有傷口的傷,那要怎樣醫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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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range chameleon

出自 the pillows,櫻井和壽的 Bank Band 後來翻唱了的歌。

「不會變成周遭的顏色 失敗塗地的變色龍。」

某天在地鐵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,忽然明白了。身上穿的純白色棉衣,以前曾說這是我最喜歡的衣服,最簡單卻最俐落,有型的話穿什麼都有型。但現在同一個身體同一件衫,我變成覺得穿了這件就不用想如何打扮,也不突出,沒有識認,像保護色那樣。我是變得不再展現自己張揚的一面?還是說我已沒有張揚的一面可以展現?

這個對比我就知道,出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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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

iPod shuffle 時,兩次出現黑夢的這歌。

「門已稍微開了一點點 我可以從那裡逃出去吧? 
在這狹窄的地下室裡有某種東西  正在發狂 正在發狂」

跟堂姐越洋聊天,想起了 17 歲那年大家說起的「人生怠倦期」,迷失於人生的意義、存在的証明。我們從 WWOOF 那三個月儲來的勇氣,那麼快就已經用光了嗎?還是說,會 WWOOF 的人才是會為存在意義苦惱的人?

大人是不會因為這種事而苦惱吧?大人是已經不會思索這種事吧?結論是:「多像 29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27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25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23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21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19 歲的那年呢。」然後是「多像 17 歲的那年呢。」……沒完沒了。根本我們的人生就經常出現這種苦惱期,為了這種事而苦惱根本就是常態……經過那麼多次之後,都可以 generate 到一些 pattern 吧,例如每次沉下去後其實最後都會浮上來,然後找到了好玩的事,又風風火火的前進;可是前進之後,或是踏上某些軌道不久,又會沉下來然後懷疑自己懷疑世界……

大家都疼惜我,珍惜我的羽翼。比起要我面對現實成為鋼鐵般的大人,大家寧願我繼續當一顆不被雕琢的石頭。「中二就繼續中二好了。」「不升中三不畢業也沒所謂。」「我喜歡看你中二的樣子。」

話說回來,如果到了 80 歲仍會中二病發,也是很幸福的事吧?我們就為了這個目標而生存下去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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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魚

昨天完成這季的下水禮。兩個人。從小到大見慣的泳池景色,變得不再一樣。

游泳是替內在世界調音甚至調色的儀式。夜晚的泳池是無敵的,池裡的射燈亮起,水影晃動時折射出不同深淺的藍色,這個景象只有我在水裡才看得到,無法與人分享。結果這天,就把他帶到這個特定的場景裡。

處於頹廢狀態,本來只打算浸浸水、在池邊抱膝彎腰把自己縮成胚胎那樣慢慢縮小至沒人看見的程度。結果在搖曳的湛藍色中,四肢盡情伸展的舒暢、從池邊撐出去的速度、水流略過皮膚的觸感,反而把心拉開了。

有幾次在池邊停下來,在水裡看著他游泳的姿態。藍光之下,模糊的水影,修長的身形,緩緩向前航行。淺藍色的光在他的身上閃動,就像海裡某種未被世人認知的生物。

美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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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朋友

按他的要求,在我的 blog 上不能開他的全名,不能出他的照片。所以有時只能以「男朋友」來稱呼,要不然就是「小弟」或「王先生」,全都感覺生分,就像在說另一個人。於是我試試描述一下我所知道的他。

- 不笑的話樣子有點兇,臉部線條很硬,感覺不好接近。不過笑起來有長長的酒窩,在兩頰上如刀削般深刻。

- 前髮梳了向前,所以看不到眉毛和額頭。也許有天他把頭髮梳開,我就認不出他。

- 天生鬈髮,可是弄直之後,看上去還以為天生是直的。明明沒染髮,髮色卻有點啡,跟我一樣。

- 眼珠也不是純黑而是偏啡的,跟我一樣。

- 單眼皮,眼線長長的。按推測,有能孕育出魚尾紋的潛質。

- 嘴唇線條分明。以前看相學節目,應該是伶牙俐齒的長相,事實上卻非口若懸河的類型。

- 鼻子很高,雖然不算巫婆鼻。

- 身型很瘦很扁,是有爆肺危機的類型。

- 因為踢足球,所以腿比較強。據說是後衛,會踢學校舊生足球隊比賽,號碼是 5 號。最近的習慣變成去海傍跑步。

- 體溫偏低。比我還要低,即使夏天有時手仍是涼涼的。

- 比我高一截,我的頭頂只到他的下巴左右。

- 聲音嘛,就是男生的聲音吧。不響亮,偏沉。

- 心跳很大聲。至少比我的大聲。

- 喜歡乾淨。

- 喜歡吃菜多過吃肉。

- 沒有近視這一點很令人嫉忌。

- 曾自己一人入過樹海上過富士山這一點也令人嫉忌。

- 似乎只聽日文歌。

- 沒宗教信仰。

- 自稱直男。

- 自稱不曾迷路。跟我相反,方向感超好,看一眼地圖已辨認到東南西北。跟他一起旅行,連看地圖的工夫都可以省回。

- 跟我相反,精於數理,工作也是計數(抖)。跟他一起旅行,由他管錢,省卻很多計算的煩惱。

- 也懂游水、踏單車和耕田。所以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玩。

- 小時候的樣子跟長大後完全不同。

- 字跡有點秀氣,比我的更像女生。

- 對於紀念物和紀念日相當執著。例如 live 的銀帶。

- 是偏向沉默的類型,話不太多。不過文字表達力更強,可以寫很長篇,屬感情向。

- 有時感覺很少年,有時好像比我還要老成。性格比我穩重。

- 不粗魯,比我還要細心。

- 也愛穿紅色這點我也喜歡。

- 也愛天空和海洋這點我也喜歡。

- 沒戴飾物這點我也喜歡。

- 沒用古龍水這點我也喜歡。

- 也喜歡 ONE PIECE、EVA 和 LUNA SEA。

- 也對吃沒什麼大興趣。

- 也不喜歡熱天。第一次見面是 hall tour,明明沒什麼運動量可言卻流了一身汗。

- 不覺得有男生的臭汗味,不過偶爾覺得跟我身上的氣味差不多。

- 偶爾覺得我們的樣子也差不多。明明五官分拆開來看是不同的,合照的時候卻覺得很像。也許因為相處久了而神情相近?還是因為樣子相似所以相戀?

- 當我難過得哭起來時,他的微笑會傳染到我那邊去。

- 姓名的中間跟我一樣,是「家」字。

- 我平日會稱他為:ka hei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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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朋友

遇上命定之人,我以為之後就是長大成人吧。不過我似乎是逆生長,返回童提時代。

從他替我拍的照片中,經常見到自己各種莫名其妙的表情,連我也想問:「這個女的當時到底在幹什麼會是這號表情?!」

讀中學之後表情就明顯少了,不怎麼坦露自己的心情。要拍照的話,都是裝 cool(有時是真 cool),看不到表情(或是收起表情),笑容很少見(最多都是咀角上翹幅度不大)。照片以外的話,雖然會有大笑喪笑爆笑的時候,卻沒有微笑甜笑輕笑。事實上很少有讓我自在的地方。即使有,也不見得會令我表露很多表情。

現在看到他傳過來的照片裡各種怪異的臉龐,很陌生又很熟悉……我想起了,像我小時候的照片!兒時照片當中那個小女孩表情多多,相隔多年之後看回,連自己也很想問:「這小孩當時在想些什麼?為什麼是這表情?」

其實分別可能是,小時候是爸爸拿相機,現在是 ka hei 拿相機,只有這兩個男人會如此專注的用鏡頭捕捉我的表情;長大後別人拍下的我,都不包含這份專注,所以都沒捕捉到那麼多表情。

而這一點,在剛相識時我已隱隱察覺,只是當時還沒浮上意識。看回一年前 6 月日本之旅他拍下的照片,有很多都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照片,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。明明都是同一個人,會相似是正常的,然而又覺得,好像到現在由他拍下,才返回小時候的自己……

日文裡有一個 term,「居場所」(いばしょ),簡單的意思是「居住的地方」,但通常有更深刻的意思,例如「存在之地」、「生存之所」……常用方法是「哪裡也沒有/感覺不到自己的居場所」。這個 term,就是指能確認自己的存在、屬於自己的場域吧?我想起的就是這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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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akai_luna | 2015-07-20 01:35 | 密室日記 | Comments(0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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